那一年,我們還都太年輕。
——題記
都說春天是櫻花的季節,可是對於不少人來說,春天卻是一個要和相處了幾年的同學朋友分離的季節。
「真不想去學校。」吉田有一腳沒一腳的踢著路上的小石子。
「真難得,吉田你也有不想去學校的時候。」
「今天可是畢業典禮啊畢業典禮,入江你有想過第二顆紐扣的問題么?等下一定有好多女生來搶,想想就頭皮發麻啊。」
吉田說著說著還抱著胳膊打了個冷顫,逗得一旁的入江笑個不停。
「呵呵,你的這種說辭要是被那些迷戀你的女生聽到,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嘛,不過高杉就沒這種煩惱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高杉有點小不滿,雖然也許是事實,但是就這樣的被吉田戳中痛處還是很疼的。
「因為高杉你的根本就沒人要啊。」知道高杉下一步大概就是發飈,吉田說完拔腿就跑,留下一串笑聲,以及原地跳腳的高杉。
「那如果高杉的沒人要,就給我好了。」走過高杉身邊的時候,入江的聲音飄進了高杉的耳朵。抬頭望去,嵌在朝陽中的入江的身影有點模糊,高杉看不出入江臉上的表情是認真還是玩笑。
回了一句「才不要你同情咧,我高杉大人可是受歡迎的很。」便追著吉田的身影沖上去打鬧了起來。入江只是笑笑,沒有加入二人的戰局。
畢業典禮的致辭還是一樣的冗長乏味,在校長的一句「祝願同學們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之後不知道是誰帶頭鼓起了掌,校長張張口還想說什麼,話頭卻被震耳的掌聲掐斷給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只好悻悻地鞠了個躬下了臺。
畢業典禮一結束,入江和吉田就在女生們的簇擁下被帶出了大禮堂。高杉一個人百無聊賴地走在校園里,看著這個自己才轉來沒多久的學校,沒什麼感慨。身邊的人跑來跑去,鬧哄哄地搶著和球場和教學樓合影,高杉念了一聲「無聊」,轉身向教學樓的後方走去。卻在那邊看到了正在對著一個哭的很沒形象的女生束手無策的入江。向入江和吉田告白的戲碼高杉看多了,不過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入江把女生弄哭。隱隱約約只聽見什麽「紐扣」「對不起」「已經給別人了」之類的詞。想著再看下去對事情的進展也不會有幫助,高杉轉了身,繼續去找可以讓自己在最後一天清靜清靜的地方。
「高……高杉同學,可以……可以把你的紐扣給我嗎!」
高杉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比自己高一個頭卻緊張害羞的滿臉通紅的小平頭。本是該拒絕這種荒唐的要求的,卻在看到迎面走來的入江和吉田的身影時,身體比大腦反應迅速地扯下了第二顆紐扣塞進了小平頭手裡。看著對方歡天喜地地跑走,高杉有種自己做了好事的錯覺。覺得有些憐憫的目送走小平頭,高杉回身看已經走到自己身邊的入江和吉田,二人身上校服別說第二顆紐扣了,連袖口的紐扣都被扯了個精光。
「誒?高杉,你的第二顆紐扣呢?」
最先發現高杉的第二顆紐扣不見了的是吉田,一邊咋咋呼呼著「啊啊,我還以為高杉的一定沒人要,又輸給入江了」一邊一臉惋惜一臉扼腕地掏出一萬塊塞到入江手裡,嘴裡還念念有詞著諸如「我這個月的芒果小布丁啊」之類的。
高杉氣的有些牙癢癢,惡狠狠的從牙縫里擠出「你們居然拿我打賭」幾個字,便又和吉田在教學樓的走廊里打鬧了起來。入江只是在一邊看著打鬧的二人,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得知入江要出國的消息已經是在入江的飛機起飛了之後。那陣子高杉正為公司那因父親的急病而突然下滑的股價困擾著。當傭人捧著電話進來說「入江少爺的電話」的時候,高杉只是擺了擺拿著鋼筆的右手,說了句「等我有時間給他回電話」。
然後二人的聯繫便像是風箏一樣,斷了線。偶爾高杉也會和吉田一起吃吃飯聊聊天打打屁說說當年的老師哪個最廢柴,日子也就一天一天的過去,高杉集團也被高杉搞得越來越壯大,但是高杉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麽,卻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少了什麽。
再次見到入江是在吉田搞的同窗會上。一般來說,以現在的高杉的身份地位是不合適參加這種層次的聚會的,但是因為組織者是吉田,在吉田每天每天的「本命年」啊「大厄」啊「去晦氣」啊之類的魔音摧殘下,高杉還是答應了參加。
見到入江的一瞬間,高杉很是錯愕的。當年的娃娃臉嬰兒肥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削瘦的有些好看的尖下巴。當年那頭及耳的短髮被染成了棕栗色的挑染,以及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如果不是那一臉不變的笑起來就喜歡頭歪四十五度的笑顏,高杉差點認不出和他一起長大的入江。
「呐呐,當年,我拿到了吉田君的扣子哦!」
「誒誒?!好狡猾,由美也想要!!!」
「啊啊!說起來,入江君當年的第二顆紐扣到底是給了誰啊?」
不知是誰開了話頭,女生們全都圍到了入江和吉田這邊桌,高杉想要擠出人群,幾次嘗試以後宣告失敗,只得在一邊看著入江和吉田被女生包圍。
「入江君你當年的紐扣到底給了誰?」
眼看著女生們大有似乎問不到結果就不肯罷休的架勢,入江向吉田和高杉發出了求助的眼神。高杉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而吉田只是閃著不符合他年齡的有神大眼睛,表示自己也很有興趣知道。
「咳咳,其實,誰都沒有給。」入江清了清喉嚨,料想到說出真相女生們的回應一定又是騷動,很有自覺的捂住了耳朵。
「誒?!騙人!我去要的時候明明已經沒有了!」
「嗯,因為給誰都不公平,所以取下來了。」
「嘛,入江君的溫柔有時候也很殘酷呢。」
後面說了什麽鬧哄哄的有些聽不清楚,女生們也沒有糾結這個話題很久,很快又因為別的話題而風風火火地轉移到了其他桌。吉田端著酒杯饒有興致的湊到入江身邊,「呐呐,我們關係這麼好,不用說假話吧。快說,到底給了誰?班花還是校花?」
「真的沒有給,當年,有個想送的人,不過一直沒有送出去。」
入江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盯著酒杯中隨著手腕晃動而搖晃的液體,笑容在酒杯的半遮半掩下看不真切,說完便一飲而盡。
近十年沒有見面,大家天南海北的聊著,一會兒這個過來敬敬酒,一會兒那個上臺唱唱歌,一晚上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散場的時候有人提議去續攤,高杉和吉田只是擺擺手,表示不參加。入江只是笑著跟大家揮了揮手,沒有明說,但是態度明顯。大家想著三人組也是好久沒聚,定有很多話要說,便也沒再邀請三人。
大家散光之後氣氛稍微有點清冷,高杉想開口說些什麽,蠕了蠕嘴,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或許是酒喝多了,那一天三人是怎麼分開的高杉記不清晰,連那一天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都不是很有印象。
得知入江坐飛機離開日本已經是在飛機起飛后的事情了。那時管家拿著一個盒子走進高杉的書房,說是「入江少爺寄來的禮物」,高杉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便繼續著和公司高管的視頻會議。
等高杉想起來那個盒子的時候,已經是幾天后的事情了。
打開盒子的時候,一張三人的合照掉了下來落到高杉的腳邊。很多回憶就像潮水般的湧了上來,有些咸咸的東西劃過高杉的臉頰,卻又抓不真切。
天鵝絨的酒紅色墊子中間,躺著一顆因年代久遠已經有些變色的紐扣。
俯身拾起腳邊的照片,反面用鋼筆寫著一行工整的字——
那一年,我們都還太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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